占地不小的樹林間安靜無息,隱隱約約地,屬於人們的喧鬧聲自遙遠之處傳來,卻帶著一股虛幻的不真實感。

  希羅達在黑暗之中醒了過來。

  剛清醒時,不清楚自己身在何處的他面色茫然,幾秒之後意識才回復清明。他打量起周遭,雖然身處黑暗無光之地,但光線的存在與否從來不影響他視物的能力。

  「吾這是在哪裡呢……」

  他呢喃著,嗓音困惑。在沒能看出什麼的情況下,他抬手按上身周的牆面。這是個不大的小空間,掌心傳來的觸感柔軟,但似乎不易被破壞。

  他記得自己中了暗算,乍現的花藤和自上而來的淡紅色澤……他是被什麼東西給吞掉了嗎?這麼說來,現在是在那個東西的……呃,裡面?

  總覺得盡快出去比較好。

  如此思考著,希羅達按捺下不安,嘗試著調動起靈力。稍微試了下,他便察覺這裡的水氣稀薄,回應他呼喚的水氣也不算多。

  是周遭的環境,還有被困住他的這個東西隔絕的關係。

  他將水氣收攏於掌心,與靈力調和,化作術法按上了身周的牆面。自他掌心底下散開的水色圖紋朝外奔去,男孩沒有動,只是凝神感知著術法的流向和這堵障壁的構成脈絡。

  這不是一般實質意義上的「牆壁」,而是由力量構成的存在。既然無法直接在物理層面上擊破,就只能找出它構成式中的弱點再一舉擊潰。

  陣法的構成式相當完整而緊密,就算是他也花了不少時間才找到弱點。然而在確認找到的確實是個突破點時,他卻覺得事情有些太過順利了。

  這個障壁……難道沒有任何防護機制嗎?

  這個疑點讓他有些困惑,本想一舉擊破障壁的動作也隨之停頓。希羅達沒有挪開手,他下意識地張了張口想詢問他人的意見,卻在發出聲音前意識到這裡只有他一個人。

  此時面對這局面的只有他,能做出決定並執行的人也只有他。

  但他卻猶豫了,對於自己所能做出的判斷,他忍不住質疑──真的不會再出問題嗎?

  掌心下的力量有些紊亂,他連忙回過神來穩住散出的力量。稍微遲疑了下,他還是謹慎地替自己弄了幾個防護的術法,這才開始專心對付障壁。

  這樣的話,就算有什麼意外,他也不至於完全無法反擊的。

  如此想著,希羅達安心了些。

  掌心的水之力滲入牆面、鑽入力量的構成裡,淡淡的光芒將男孩專注的面容照亮。他沒有去計算時間過了多久,直到隨著力量散開的感知捕捉到了一絲異常的波動──手中的力量流動一滯,接著倏地化成了更加銳利的型態往那個缺口而去。

  幾秒的拉鋸之後,大量光芒瞬間湧入了這個空間,困住他的障壁也終於崩毀。隨著突如其來的失重感,希羅達驚叫了聲,下一秒便摔跌至了柔軟的草皮上。

  淡紅的色澤自他身旁崩毀、散去,眨眼間便消失在了空氣中。

  察覺力量的消散,希羅達反射性抬頭打量起周遭。除了剛才的力量波動外,他又注意到稍遠之處有兩股他所熟悉的力量。

  水之力……從強度和感覺來看是白鳥,至於另一股力量則是妖氣,其中卻突兀的混了火之力的痕跡。

  怎麼回事?

  心下困惑,希羅達沒有多想,撐起身子後邁開步伐便往那個方向奔去。

  距離不算太遠,就算是個子矮小的他也跑不到幾分鐘。當他穿過樹林,無預警闖入戰場之中時,眼前所見的人影讓他驚愕的低喊出了聲。

  一方是他相識多年的學生,另一方卻是既熟悉又陌生的人。褐髮的少女手握長槍,希羅達看著,卻忽然覺得自己的胸口隱隱作痛起來。

  幾乎是同時注意到他的出現,白鳥和楊語笑雙雙停下動作,前者面露欣喜與擔憂,後者則是微微一笑,率先開了口。

  「看來,我們重要的客人及時趕到了呢。」

  「語笑……?」希羅達的嗓音帶著驚愕、困惑與不敢置信,他下意識地往來到他身邊的白鳥靠近了步,「為什麼,妳怎麼會在這裡,還……」

  他停下了語句,就像是不知該怎麼繼續說下去。

  聞言,楊語笑一勾嘴角,她慢條斯理地擺弄著手中的火焰。

  「我為什麼會在這裡?你為什麼會問這麼理所當然的問題呢?」她說,「當然是因為這裡有讓我感興趣的東西啊……不過,這應該不是你最想知道的答案吧?」

  她擺擺手,散去手邊的那團火焰,「你是想問我不是已經死了嗎?怎麼會以這副模樣出現在這裡呢?」

  太過直白卻直切核心的反問讓希羅達不知該如何回應,只得以沉默表示對這番話的不否認。

  楊語笑不意外於他的沉默,「不過,秘密就是因為不被知道才有價值,你想知道,就得靠自己找出答案才行喔。」

  「但是──」希羅達的語氣急促,但才起了個頭就又遲疑了下來,「告訴吾答案好嗎……至少讓吾等知道原因、知道發生了什麼事……」

  他的話裡帶著一絲祈求,但少女完全無動於衷,甚至像是覺得有趣般的笑了。

  「哎呀,希羅達,要是再這麼不在狀況的話,會讓你不知所措的事可是數不完的唷。」

  少女笑臉盈盈地說,同時往前輕踩了步,瞬間反應過來的白鳥神色一凜,他將希羅達拉至身後,身前張開的冰盾直接擋下了朝他們襲來的焰火。

  「老師,請小心。」他輕聲提醒,手持西洋劍擋在男孩身前,那姿態就彷彿守護者一般。

  凝成利刺的黑霧朝兩人甩了過來,白鳥扔出冰彈將它們擊偏,迅速地凝聚術法想反擊,衣角卻倏地被人一扯。

  他一怔,手上的動作也慢了拍。希羅達則趁機從他身後繞出,張開雙手攔阻在雙方之間。

  「等等!」希羅達的喊聲難掩驚慌,只是強裝鎮定,「語笑,吾等談談好嗎?吾等跟妳不是敵人的──」

  楊語笑抬起手,將食指豎於嘴邊的微笑前,身後數枚蓄勢待發的利刺反射出威脅的光芒,「不是敵人?這可真是個有趣的想法。但是啊……希羅達,你忘了是誰讓我變成這樣的嗎?」

  少女的嗓音輕快,句末上揚的語調和臉上的笑容卻讓希羅達張了張口說不出話來。她挪開手,纖細的手指在半空中一轉,黑霧隨著她的動作在她指間繚繞。

  「是啊,就是你們。你不想與我為敵,那你想成為什麼呢?」

  「吾……」

  希羅達艱難的想擠出答覆,黑霧構成的利刺卻已來到他身前。他沒能及時反應,由白鳥化出的護盾卻先一步護住了他。

  輕按住希羅達的肩,白鳥這回的語氣強硬,「別說了,她不會跟您溝通的。」

  希羅達回過頭,「但是……」

  「抱歉,但您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。」

  說著,白鳥也不打算與他爭論。在男孩身上按了個防護的術法後,他沒再停頓,直接展開了攻擊。

  希羅達張口欲言,卻沒能說出任何勸阻的話。他的神色擔憂而無措,然而直到身前的兩道身影重新纏鬥在一起,他都沒辦法阻止這一切。

  他不想看見這兩個他同樣重視的人互相傷害,但他沒有能強硬阻止的力量,也沒有能說服雙方停手的說詞與理由。就如同那時候一樣,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一切往最差的結果而去,卻什麼也做不到。

  熾熱的焰火與剔透的寒冰,兩種相異的力量在雙方之間碰撞交纏。白鳥在焰火掀起的氣流中穩住身勢,避開長槍刺擊的同時調動力量,讓身側炸開的冰花奪去少女一瞬間的注意力,趁隙突擊的西洋劍卻仍撞上了對方的防護,往反方向彈了開來。

  調轉手腕、踩出步伐,西洋劍再度補上了兩下刺擊。氣勢兇猛的兩道銀光卻被楊語笑調動妖力攔截,那漆黑的霧氣就像是最強的防護,將襲向少女的攻擊盡數擋下或吞噬。

  沒能擊中對手,白鳥抬手甩出冰刺,同時仍藉著這個空檔重整架勢。寒氣繚繞,無數道大小不一的水流在他身周聚集,一部分覆上武器,另一部份則隨著他引導的動作,化成不同的形態環繞在他身周。

  看著楊語笑以烈焰融去了冰刺,白鳥調整呼吸,緊盯著她舉起武器。

  她很強,比他至今為止遇過的任何敵人都還要強,甚至讓他覺得自己沒有留手的空間──想要贏,全力以赴是唯一且必須的。

  他不能輸。

  見了他的姿態,楊語笑身旁同樣是蓄勢待發的力量凝聚,然而在雙方再次出手的同時,少女嘴邊卻突兀地閃過一絲笑意。

  白鳥衝上前,手中的西洋劍破開朝他襲來的黑霧,然而少女的舉止卻出乎了他的預料。楊語笑雖然舉起了長槍,卻在操縱著黑霧迎擊時毫不戀戰地往後退。

  過於反常的舉止讓白鳥留了點心,也因此第一時間便注意到了流向怪異的霧氣。及時應對的他瞬間改動了身旁力量的排列與型態,碎冰如風暴般席捲,俐落切開了悄聲埋伏後驟然捲向他的黑霧。

  白鳥刺出武器,同時偏開身子避過少女刺來的一槍。行跡如鬼魅的楊語笑在刺空的長槍上燃起烈火,當冰與火相撞之時,她慢條斯理地開了口。

  「不愧是最強、又難以輕易撼動的守護者呢。」

  她的聲音很輕。

  「但是,你知道嗎,擁有弱點的人,注定會有露出破綻的時候。」

  長槍揮動,火光照亮了白鳥瞬間冷下的面容,冰刃又一次地絞碎再度席捲的黑霧,卻沒能徹底攔阻它們。

  一邊應付長槍凌厲的攻勢,白鳥注意到那些四散的碎片在越過他之後竟是重新凝聚,而後往他身後那方竄去。

  他神色一凜,蹙起的眉頭瞬間稍稍放鬆。他攔下了大半,而以剩下的黑霧碎片來看,那種程度,老師還不至於──

  白鳥的思緒在瞥見彼端男孩的姿態時戛然而止。

  「……唉,你還是跟以前沒兩樣呢。」

  嘆息似的話語倏地自耳邊響起,希羅達瞬間繃緊身體,他抬起頭,迎面而來的黑霧卻纏上他的身子,在他驚叫出聲的同時將他的身子捲上半空。

  她是什麼時候──!

  防禦的術法自主啟動,水色的光芒乍現,卻仍被席捲的黑霧吞噬。反應慢了拍的希羅達沒能把握住那瞬間掙脫的機會,嬌小的身子落入了黑霧的牽制之中。

  或許是因為,他仍打從心底不相信這人會傷害他的緣故。

  楊語笑的身影眨眼間便出現在男孩身後,無人捕捉到她移動的軌跡。被牽制住的希羅達試圖調動力量掙脫,少女的雙手便已自後撫上他的脖頸。

  「話說,為什麼現在的你是這麼的弱小呢?」

  希羅達的動作一滯,面色一瞬間閃過茫然。楊語笑正想往下說,卻倏地截斷話語,扭頭閃過襲來的冰刺。

  少女迅速地鬆手退開,身影退入了黑霧的包圍內,而後消散成霧氣。以最快速度趕回來的白鳥沒有理會藏起蹤影的楊語笑,他落在困住希羅達的黑霧身旁,對他來說,此時沒有什麼比希羅達的安危還要重要。

  「──我不是說了嗎,想帶他回去,妳得戰勝我才行喔。」

  屬於年輕少女的嗓音清脆,白鳥偏頭望去,無數鋒利的薄冰形似利刃,瞬間便將楊語笑乍現的身影劃開數道巨大的切口。然而傷口中卻是散逸出了大量黑霧,少女的身影更是崩解為黑沙散落。

  是假象嗎?

  念頭剛起,他便察覺了自另一端襲來的突襲。他揮出武器刺向近在眼前的黑霧,乍現的冰盾也護在了他身側。

  下一秒,冰盾被擊潰,捲住男孩的黑色霧氣也在同一時間被破開。白鳥將希羅達的身子扯入懷中,及時矮身往側邊的地面一滾,避開了緊接而來的黑色利刃。

  閃著鋒利光芒的利刃深深刺入地面,不難想像若是扎到人的身上會造成多嚴重的傷勢。

  單手撐住地面,白鳥想起身的動作卻不自然的一頓。倉促間仍被穩妥護住的希羅達下意識地抬手拉住白鳥,兩人身周卻突然被暴起的濃厚妖氣給包圍。

  「哎呀,妳差點殺了我一次。」楊語笑滿懷笑意的語氣就像是稱讚,手中長槍的槍尖卻毫不客氣地抵在白鳥後頸處,「這可是真心話……妳的勇氣和決心確實值得佩服呢。」

  槍尖下方是一層看似脆弱的薄冰,楊語笑維持著姿勢不動,不收回武器也不動手。她就這麼佇立著,居高臨下的俯視著眼前的兩個人。

  「希羅達。」

  隔了幾秒後,她開了口。

  「多虧了你,我省了不少力氣……所以作為回報,今天我會饒你一命。」

  五指施力握緊槍柄,她看著眼前面色蒼白無措的男孩,那雙眼裡盡是同情與憐憫。而後她不再言語,槍尖周圍是熱氣湧現。

  然而,就在楊語笑準備動手的那瞬間,毫無預警地,一直游刃有餘的她首次變了臉色。

  挾帶著破空聲與不容小覷的氣勢,湛藍的光自後而來,鋒芒直指──對身後幾乎是毫無防備的褐髮少女。

  而後──光芒碎裂。

 

 

 

 

  「機會……就只有一次啊。」

  稍遠之處,蹲立於枝幹上的人影嘆出了句不知是感慨還是惋惜的呢喃。

  人影抬起手,濃郁的水氣凝聚於手心,化成一枚散發著涼意的箭矢。感受著它的力量,人影呼出一口氣,揚起手直指彼端。

  「去吧。」

  話聲落下,水之箭疾竄而出。完全不受阻饒的箭矢一路吸收沿途的水氣,隨後──直衝向了背對著這方位的褐髮少女。

  少女在被擊中前及時回過頭,面上堆滿詫異與錯愕。在她身後,作為防護的陣法倏地展開,水之箭撞在上頭,僵持幾秒後便潰敗消散,然而那陣法也裂出了數道醒目裂紋,抵銷了攻擊之後兀自散去。

  對於這結果,人影不算意外,但還是輕蹙了下眉。然而作為警告的話,這枚冰箭已經足夠了,人影便沒再做出第二次的攻擊。

  果不其然,儘管擋下了這突如其來的襲擊,少女的面容仍失去了方才的從容,甚至顧不上身前的對手,大動作地轉身看向這方向。

  隔著樹林與不短的距離,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之中交會了。

  幾秒之後,遠端的少女一咬牙,她的腳下倏地掀起了濃稠的黑霧,下一秒,少女嬌小的身影連同覆蓋周遭的結界便從樹林裡消失無蹤。

  「這樣的話,暫時是安全了吧。」人影的呢喃沒有半點事情解決的輕鬆,甚至仍有些無奈。但目前的狀況也就只能幫到這裡,剩下的部分,他們得靠自己撐過去才行。

  佇立在人影身旁,不發一語看完這一切的青年表情凝重,他道:「這麼做可是會留下很多麻煩的。」

  「……我知道。但我必須阻止她,即使得暴露我的存在。」人影回應,「抱歉要給你們添麻煩了。」

  幾秒的凝視後,青年無奈一嘆,「明白了,我看著辦吧。」

  人影一勾嘴角,那笑意包含了一絲感激。兩人不再交談,只是重新將視線移回彼端,但儘管他們望著的是同樣的景象,兩雙色澤相異的眼裡卻各自帶有不同的思緒。

  「接下來就拜託你了,還有……真的,謝謝。」

  那是人影離開前留下的最後一句話。佇立於原地的青年閉上眼,幾秒後,他無奈地一嘆。

  「你們這對搭檔……還真會給我添麻煩啊。」

 

 

 

 

  望著少女消失的位置,希羅達神色怔然,還沒能回過神來,白鳥就先一步撐起身子。

  「……老師,您沒受傷吧?」

  「吾沒事……」

  希羅達下意識地做出回應,跟著起身後才注意到白鳥的臉色不太對。那秀麗的面容此時已佈滿冷汗,明顯是勉強露出的笑容更是有些虛弱。

  「白鳥?你怎麼……了?」

  問句的尾音無力地散逸於空氣之中。

  半秒的怔愣之後,白髮男孩踉蹌而慌忙地爬起身,他跪立在白鳥身旁,看著對方背上的傷勢說不出話來。

  被利物切開的傷口凌亂、深淺不一地佈滿了他的後背,殘留的黑色霧氣侵蝕著淌血的傷口,希羅達咬住下唇,強迫自己冷靜,調動力量先除去那些黑霧。

  ……為了第一時間救下他,白鳥硬是接下了某些他本能避開的攻擊。甩開黑影趕來時受的傷、救下他時沒能全部擋住的黑刃……白鳥用自己的安危,去換了他的毫髮無傷。

  「您別擔心,這點傷,我不會有事的。」

  甚至直到現在,他都還在安慰驚慌無措的他。

  「對不起……吾這就幫你治療……」

  希羅達握了握拳,試著想讓顫抖的雙手平緩下來。將雙手覆上傷處,他小心謹慎地調動為數不多的力量,瑩白的光點自掌心湧出,壟罩在那幾道猙獰的傷口上方。

  若不是他失去力量……不,若不是他至今仍是如此軟弱,事情會不會就不是今天這樣了?

  「……這不是您的責任。」

  然而希羅達只是搖搖頭不說話,似是將心思都放在了治療上。白鳥也沒再開口,只是讓有些凝滯的沉默徘徊於兩人之間。

  謹慎地調動力量、淨化並治癒傷口,不願再多想的希羅達一邊動手一邊在心裡默念著步驟。男孩有些僵硬的動作一直持續到白鳥倏地扭過頭,望著樹林彼端警告似地低喝出聲。

  「──是誰?」

  希羅達這才注意到有人接近了。

  來人並未刻意隱藏氣息,只是他無暇顧及周遭才沒發覺。希羅達跟著回頭望去,伴隨著有些急促的腳步聲,來人的身影清晰地映入兩人的視野中。

  他下意識地停住動作,直到對方帶著驚愕的話聲響起。

  「希羅達?……學姊?」

  怔怔的望著來人,希羅達輕顫著沒有回應。他收緊手指,直到對方在他們身邊蹲跪下來時才呢喃出聲。

  「……東方?」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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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漓洵(薩佐)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