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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花海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熟悉而陌生的景色。腳下是堅實的土地,抬頭能望見周圍的樹林與高聳的塔,照亮環境的陽光讓她下意識瞇起了眼。

  她知道、她記得這個地方。這裡是老師的塔後方設立的練習場,又因為塔本身就在小鎮邊界處,練習場在設立時完全不必擔心空間,矮牆圍出的範圍頗大,容得下十幾個學生在這裡一起練習。

  尚未反應過來自己怎麼就跑到了記憶裡的練習場,一道影子就迎面劈了下來。心裡一驚,她反射性舉起手中的刀格擋,但倉促間的防禦不夠確實,刀被擊偏,力道震得她虎口發疼。

  心裡道了聲糟,格萊妮連忙就想施展魔法防護,卻在看見眼前朝她揮劍的人時一愣,凝聚的魔力也因這瞬間的遲疑而消散。

  伊爾手中練習用的木劍停在她眼前,他蹙著眉責備道:「怎麼發呆了?這若是實戰,妳很可能已經受傷了。」

  伊爾大哥?

  愣了下,錯愕的她望向了手中的刀。練習用的木刀,甚至自己身上的衣服也變了,一切就如同曾經的某一天,老師讓他們分組在練習場進行練習的時候。

  她好像……回到了曾經的練習場?

  格萊妮垂眸望向自己的手掌心,她的手上還沒有那些刻苦練習中留下的繭,再看看左手臂,某次任務時留下的疤痕也不在,這似乎是她還不足以獨當一面的時候。

  打從被老師發掘魔法的天賦,成為老師的學生後,她便過著白日到魔法塔和老師學習、傍晚回家幫忙顧店的規律生活。期間老師也曾帶她遠行過,直到擁有足夠的力量,她才和伊爾大哥、烏利斯成為共同出任務的同伴,直至今日。

  ……好懷念啊,有種好久沒有回到這裡的感覺,甚至讓她莫名有些想哭。但為什麼呢?明明出任務之前,她還和大家一起在這裡進行日常練習啊。

  「格萊妮?」

  伊爾大哥的聲音轉為擔憂,他靠了上前,抬手替她擋去陽光,「要是真的累了,就先休息一下吧。」

  「嗯。」

  一時間難以解釋什麼,她只得先順勢應下,然後跟著伊爾大哥走到場邊休息。

  不過,為什麼她會來到這裡呢?

  在場邊的長椅上坐下時,她滿心困惑著這個問題。周遭的環境、上方的藍天白雲,灑落的陽光都無比真實,她將木刀放在身邊,望向了場地上其他練習的人們。

  遠方的烏利斯似乎注意到終止練習的他們,明明在練習弓箭卻又頻頻回頭,結果就是被盯著他練習的前輩逮到,抓著唸了一頓。

  忽然有些罪惡感,格萊妮收回了視線。

  不過,以一個幻象來說,這未免也太過真實了,但她又不可能真的穿越時空。就她曾學習到的魔法學中,就算是老師,也只能做到數日以內的時間倒流而已。

  超越單純對元素的掌握與使用,那已經是另一個境界了,不過以高階元素植物的幻境來解釋的話,眼前的或許只是基於她的記憶建構的假象──這樣一想,倒是說的通了。

  高階元素生物和他們這些平凡人,光是起點就不一樣,他們能透過元素做到事情只不過是前者的冰山一角,而人類之中能達到那樣境界的人更是屈指可數。

  但她的老師就是其中一個。

  一條毛巾突如其來地遞到了眼前,格萊妮忽然察覺,此時的她雖是在思考現狀,但在旁人看來,她大概是恍神到天邊去了。

  頂著伊爾大哥擔憂的視線,她臉一紅,吶吶地道了謝接過毛巾。

  擦掉了格外真實的汗水,她沒主動開口,伊爾大哥則在她身旁坐下,等她喝完水後才關心地問。

  「好點了嗎?」

  「嗯,可能只是太累了而已……對不起讓你擔心了。」

  已經想好了說詞,格萊妮便能自然地回應。將水瓶放下,她輕捏了捏手,這個時間點似乎是她學了一陣子的刀術,開始練習實戰的時候,所以與她對練的不是教她用刀的前輩,而是接手陪她練習的伊爾大哥。

  「如果妳們家店裡忙不過來,我可以調整練習的強度。」

  大概是誤以為她此時的異常是家裡太忙的緣故,伊爾主動提議道。

  聞言,格萊妮連忙擺擺手,順著他的話回應,「啊,不用……不是的,家裡有艾妮在,沒什麼問題的。」

  艾妮是她的妹妹,平時都在家裡的麵包坊幫忙,和只能幫忙清洗工具的她不同,妹妹從小就心細手巧,從踏入麵包坊幫忙的第一天起,妹妹就是父母口中能幹的小幫手。

  雖然父母並不會因為她們的能力而差別對待,妹妹也未曾輕視過她,但格萊妮也曾羨慕過妹妹擁有的天分,偏偏不管她如何努力練習,都還是在原地踏步。

  可能,她就是沒那個天賦吧。

  她的沮喪瞞不過朝夕相處的妹妹,後者為了安慰她還想盡了各種方法。再後來,偶然來到店裡的老師留意到了她的天賦,之後她就成了老師的學生,在不同的地方和妹妹一樣發揮所長,嶄露頭角。

  雖然出乎意料,但能成為大魔法師的學生,父母和妹妹都很為她高興的。而且也是來到這裡,她才能看見許多以往不曾接觸到的事物,並遇見同樣重視的同伴們。

  「妳妹妹嗎?」聽了她的否認,伊爾蹙了下眉,「但妳昨天才說,她最近在和妳母親研究新食譜,會比較忙不是嗎?」

  欸?原、原來是這個時間點嗎……?

  露了餡的格萊妮支吾著不知該如何接話,腦袋一片空白。然而她還沒想出理由解釋自己的失言,就見伊爾輕聲一嘆,「我知道妳不想落後進度,但別太逞強了,太過疲累,練習的效果也會受到影響的。」

  ……雖然眼前的練習場和人們都是幻象,而非真實,但伊爾大哥對她的關心和擔憂都是一樣的。

  下意識按住胸口,格萊妮總覺得心裡暖暖的。她想說些什麼回應,但自知再說下去也只是讓眼前的「伊爾大哥」、甚至是遠處的「烏利斯」擔心而已,她下定決心,倏地站起身。

  「……伊爾大哥,我得走了。」

  她不能流連在這個幻象裡,屬於她的現實還在等她。

  揚起眉,青年面色閃過一絲訝然,對於她沒來由的話,他半是肯定地問:「妳要回去了?」

  「嗯。」格萊妮頷首,擔心多說多錯,她索性不解釋了,「謝謝你陪我練習。」

  「回去的路上小心,不管發生了什麼,注意安全。」

  青年意外地沒有攔她,好似看出了她未說出口的堅決。若不是知道自己身處幻象之中,她幾乎要以為眼前的人真的是伊爾大哥了。

  一番話就像是知曉她此時面對的情況,但卻不多說,也不在她做出決定之後攔阻,而是淡淡表示他的支持。

  伊爾大哥一直都是這個樣子。

  格萊妮點點頭,轉身朝著出口的方向跑去。

 

  雖然這個幻象給她一種懷念萬分的感覺,令人留戀,但她還記得自己是為了什麼而來的,那更不可以在這裡駐足。

  踏出練習場的瞬間,她身周的景色再度燃燒。當虛幻的火焰燒盡幻象後,格萊妮睜開眼──她又回到了原先的花海裡。

  從明亮的練習場回到無光的洞穴花海中,雖然視野並不受影響,但格萊妮還是略顯不適應地眨了眨眼。習慣性地環顧四周,她又看見了剛才那隻橙紅蝴蝶。

  幻象是蝴蝶造成的,但為何要讓她看見以前的幻象?而且還做得如此真實?

  在她困惑的同時,橙紅蝴蝶正在逐漸飛遠,顧不上思考,格萊妮連忙邁步追上。雖然還不清楚是陷阱還是突破現狀的關鍵,那隻蝴蝶是她現在唯一的線索,也是這片花海中最顯眼的存在,她認為應該從牠身上下手才是。

  她快步追趕,這片空間不算大,即使蝴蝶已經飛到了另一邊,也不至於飛出她的視野範圍。追著接近了洞穴的邊緣,蝴蝶卻倏地搧翅往上飛,格萊妮反射性伸長了手,眼見指尖距離蝴蝶只差一點點,心急的她又往前跨了一步──腳下卻無預警採了個空。

  「噫──!」

  視野驟然變化,花海和蝴蝶消失了,周圍瞬間陷入一片黑暗,只剩少女的身子在重力的拉扯下直往下墜。

  前一次無預警自高空墜落的經驗沒能讓她在這次及時反應,下墜幾秒之後,格萊妮才慌忙地想靠魔法自救。

  魔力在她手間凝聚,周圍的環境卻忽然又變了,專注在手中魔法的她沒有分心去關心周遭,流動的水在半空中凝結成充當緩衝的冰,她手裡凝結出冰錐刺入寒冰之中,意圖藉此減緩自己下墜的速度。

  冰錐劃開寒冰發出了尖銳的聲響,冰屑落在她身上,緊握著冰錐的她同時調動魔力,眼角餘光掃向周遭──這似乎是一個狹窄的通道,垂直向下,呼嘯而過的細節她看不清,連忙又專心在手中的魔法上。

  她只希望等等落地時能別摔得太重,至少能讓她維持清醒地替自己治療傷勢。

  墜落的速度漸緩,正當她以為自己這回能自救成功時,本來流暢施展的魔法卻忽然受到干擾,寒冰一瞬間消失,視野倏地變的開闊,失去支點的她慌忙想補救,卻發覺使不出魔法。

  她再也無力阻止自己的墜落。

  千鈞一髮之際,一股力道忽然托住了她下墜的身子,流動的風吹過她的髮絲,輕柔地撐住她,可怕的墜落感漸弱,最終,她落進了某人的懷抱裡。

  心有餘悸,下意識抓住對方的她惶然抬眸,卻在看見救了她的人時徹底安心了下來。

  「妳來到這裡的方式還真是特別。」

  穩穩接住了她,烏利斯抬頭望了望上方的黑暗,如此評論。

  「還好我剛好路過這裡,不然可就危險了。」

  他的語氣輕鬆,像是想緩解懷中少女的惶然不安。他走向一旁的石壁,小心翼翼地把格萊妮放了下來。

  「呃,謝、謝謝……」

  從高空墜落中緩過來,格萊妮的嗓音還有些飄。烏利斯乾脆地在她身旁席地而坐,打算等她緩過來再說。

  深呼吸了口氣,格萊妮彷彿還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,雙手按住胸口,她忍不住喃喃,「我突然覺得,風元素真是方便……」

  和她又是水又是冰的自救方法不同,風元素只要簡單的漂浮魔法就能解決了,簡單又省事,花的力量還比她少。

  「不能這樣比嘛,一般人哪會時不時就來個高空墜落?」烏利斯搖搖頭,接著扳起手指開始數,「況且妳的水元素也很方便啊,口渴時就能有水喝,天熱還可以用冰降溫,天冷時洗完澡還能直接把水元素抽開……嘖,說的我好像也有點羨慕妳了。」

  被他這番話逗笑了,掩著嘴輕笑的格萊妮頓時覺得自己好了些。她坐直身子,稍微動了動檢查了下,以確定自己並沒有在下墜中受傷,身體也沒有哪邊不適。

  「喔對,還要加一條治癒魔法,這類型的魔法可是水元素的特權。」烏利斯順勢又唸了兩句,放下手,他接著關心,「怎麼樣,沒受傷吧?」

  「嗯,我沒事。」

  「那就好,站得起來嗎?」

  「……可以。」

  烏利斯率先起身,接著還拉了她一把。站穩腳步確定沒有問題後,格萊妮低頭檢查了下身上的物品,包括腰間的刀都沒有掉,她鬆了一口氣。

  徹底安心下來後,格萊妮環視周遭,想知道自己究竟掉到了什麼地方。

  此時的他們正待在一座狹長的地下峽谷裡,抬頭望去只見一片漆黑,難以判斷它究竟有多深。石壁除了垂落的藤蔓、石縫中開著的小花以外,還能隱約看見幾個洞穴。

  她的視野依然不受黑暗影響,不確定洞穴的位置純粹是由下向上看的角度問題,至於正上方那片黑暗……她不曉得是受限於視野的關係,還是真的遠到看不見的緣故。

  「妳是從最上面掉下來的。」見她在打量,烏利斯便順勢解釋,接著指向石壁上其中一個洞穴,「我本來在那裡,剛好看見妳從上面掉下來,就跳出來救妳啦。」

  烏利斯指的那個洞穴位置不算太高,但要格萊妮來說,從那裡跳下來還是需要點勇氣的,至少換作是她,可沒辦法那麼乾脆就跳下來。

  「這裡就和妳看到的一樣,就是一大堆洞穴、隧道,長得都很像所以不小心就會迷路,我才來這一區沒多久,沒發現什麼特別的。」

  雖然他有不少時間都花在逼問那個倒楣的騎士上,但以得到的情報來說,那時間花的還比他接下來亂走的部分有用多了。

  三年前曾發生在這座城鎮的意外,那位騎士最後還是老實招了。聽完事情的前因後果,烏利斯大致理解了為什麼那些騎士想趕他們出去。

  外來的試煉者因貪欲而將花連枝帶葉地切下,這樣粗魯又貪婪的客人被排斥也是活該。不過都發生過那種事了,流焰祭的試煉卻還敢開放外來者參加,神殿的人心還真大。

  如果那個戴面具的少女是為了三年前留下的後遺症而來,那她和神殿或騎士團肯定也會起衝突。在有任務在身的前提下,烏利斯可沒打算去淌渾水。

  離開前,他把那個倒楣騎士弄暈了留在原地,順便摸走了他身上的葉片。自己的被人搶走了要不回來,那就先拿別人的來備用吧,他毫無心理負擔。

  「那,我們接下來要往哪邊走?還是你要回去剛剛那邊?」

  「既然都下來了,我打算先探索一下底部這裡再往上走。這座峽谷和其他地方明顯不一樣,說不定等等還會有誰從上面掉下來呢。」

  才剛落到這裡的格萊妮對整個環境都還不甚了解,於是便由烏利斯決定了前進的方向。

  「那如果真的有人掉下來,你會救他嗎?」

  「這個嘛,反正又不可能有第二個妳掉下來,其他人的話……如果是伊爾大哥,那當然得救一下了。」

  「除了伊爾大哥之外呢?」

  「我會祝福他直接摔暈過去,等試煉結束後再醒來,這樣就不用痛了。」

  沿途周遭都是深灰色的岩石,唯有一些自縫隙中開出的小花小草替這座峽谷帶來了柔軟的生機,兩人小心翼翼地在地勢凹凸不平的谷底行走,一邊談論著幻境裡碰上的狀況,並交換了下會合之前的情報。

  「居然是看到過去的幻覺嗎?真好,我那裡什麼都沒有,鬱悶死了。」

  聽了兩人頗有落差的遭遇,烏利斯深感不公。要是能看見過去那也挺有趣的,怎麼他就只是在毫無變化的景象中一直轉?

  「呃,或許每個人都不一樣?也許也有人碰上類似的情況的。」對烏利斯的遭遇感到同情,格萊妮試著安慰他,「至少你離開了那裡,總比一直毫無辦法地繞下去好吧?」

  「是這樣沒錯。」他咕噥道,「我剛才聯絡過伊爾大哥,他也在這堆洞穴裡,但感覺要碰到人真的只能靠運氣。」

  「我能一來這裡就碰到你,應該算是運氣很好了吧。」

  「別擔心啦,要是再有下次,我還是會接住妳的。」

  「這種事就不要有下次了吧……」

  峽谷雖長,但總歸還是有盡頭。在看見兩側的石壁終於交會時,兩人加快了腳步。

  沒有什麼比走了一路卻一無所獲時,發現事情有所轉機來的讓人精神振奮了。

  峽谷盡頭垂落著花藤,綠色的藤蔓點綴著白色的小花,石壁交會之處與其他地方看似差不多,格萊妮卻注意到了一絲不同的力量。

  循著氣息往源頭追尋,她在花藤之中發現了奇異的赤紅色澤。

  「烏利斯,你來看看這個。」

  那位置太高,格萊妮踮起腳尖依然搆不著,只好呼喊同伴來幫忙。湊過來的烏利斯順著格萊妮的指示看見了那抹紅色,看好位置、三兩下便順利把它取下來了。

  「……這是什麼?」看著手裡那枚指甲大小的紅色結晶,烏利斯翻看了下沒能看出什麼,不禁感慨道:「這麼小一個,虧妳能夠發現。」

  刁鑽地藏在了花藤後面,如果是他,肯定只會從花藤前方走過,根本不會發現。

  「這上面有火元素的氣息。」格萊妮解釋,接著將手碰上胸前的葉片仔細感知,「

……嗯,和葉片上的氣息有點像。」

  「這表示它跟流焰木有直接關係吧?」

  烏利斯這話有些不準確,他們本就在流焰木的幻境裡,但格萊妮懂他想表達什麼,周圍的其他存在都沒有讓她有類似的感覺,那表示這枚結晶一定是特別的,才會帶有和葉片相似的力量。

  但除了結晶本身的氣息,格萊妮一時也看不出它有什麼特別的,只好先建議道:「我們帶著吧?說不定之後會有用。」

  「就這麼辦吧。」

  收妥結晶,他們又確認周遭沒有類似的存在後,便決定往回走。此刻要走往峽谷的另一邊不切實際,兩人討論了下,決定找個石壁上的洞穴去探索看看。

  借助著風元素的力量,兩人輕鬆攀上了離峽谷底端約三公尺高的洞穴。烏利斯鬆開格萊妮的手,看了看上方顛簸的通道,又給雙方各自扔了個風魔法。

  這樣爬起坡來也輕鬆多了。

  他們選中的通道彎繞陡峭,卻沒有太多岔路需要煩惱該往哪走。手握結晶的格萊妮專注在感知上,原先還算順利的路程卻在她感應到相似的氣息時出了問題。

  狀況其實不複雜,就只是格萊妮感覺到的氣息在左邊,但他們所在的這條路正往右邊延伸。一路上不管怎麼繞、往哪條岔路走,甚至回頭嘗試其他的道路,他們都沒辦法靠近那股氣息所在的位置。

  「……我覺得,我們在剛才碰面時就把今天份的運氣都用完了。」

  第三次發覺眼前的岔路只有離目標更遠和超遠兩種選擇,烏利斯無奈地放棄分析往哪邊走比較好,反正他們一路思考的結果,就是現在這樣。

  他有些自暴自棄地想,乾脆不思考亂猜,說不定亂槍打鳥還可以中。

  「那,我們現在要往哪邊走?」格萊妮困擾地蹙著眉,猶豫地望著眼前的兩條路,又補上了第三個選擇,「還是要回頭嘗試其他條路看看?」

  「說不定我們直接放棄去找下一個還比較快。」烏利斯對其他條路也不抱希望,他嘆口氣,難得對眼前的局面感到無力而焦躁,「……往前走吧,至少前面還沒去過,也許等等就發現其他類似的氣息了。」

  「好。」格萊妮頷首,察覺他罕有的焦慮,她拉住他的手安慰道:「再撐一下吧,說不定這條路等等就往回繞了,而且,就算我們一直沒辦法過去,至少也能確定這些路沒什麼特別的。」

  雖然像是毫無收穫,但他們這段路並非徒勞無功。

  摸了摸鼻子,烏利斯也說不上心裡這股焦慮是為何而來,他可不是容易情緒失控的人──雖然他不久前才被那循環反覆的空間和擾人的腳步聲搞到抓狂,好像沒什麼說服力就是。

  對上身旁少女擔憂的眼神,他得說這解釋多少還是有用的。鬆開蹙起的眉頭,他重新打起精神,「也是,那我們繼續走吧。」

 

  靠直覺選定路線,甚至是半刻意地選了那條繞向超遠方向的路。然而這條負氣選擇的路依然沒能帶他們通往氣息的所在地,但他們卻在半途中碰上了不一樣的景象。

  ──一條細小的水流順著道路蜿蜒流下,不是奇景,細弱的水聲甚至毫不起眼,但對於一路上只有看見石頭和花藤植物的兩人來說,這算是稀奇了。

  「我剛來到這座洞穴裡時,也有聽到水的聲音。」烏利斯說道。雖然那之後經歷一番波折,加上沒發覺水聲的特別,他就把水的存在拋諸腦後了。

  「要跟著水走看看嗎?」格萊妮打量著問道。她忽然想起最一開始碰見的那幾條石板路,但不管有沒有關係,這道水流絕對是解決此刻困境的最佳辦法。

  「走啊走啊,說不定能發現什麼特別的。」烏利斯直接表示贊同,他暫時不想再找那抹未必找的到的氣息了。

  改而順著水流走,至少水流經過的都是能走的路,暫時避開了剛才的窘境。心情上比剛才輕鬆了些,兩人邊走邊討論著水流的盡頭會有什麼,但還沒有結論,他們就先碰上了人。

  率先留意到動靜的烏利斯反應迅速,他伸手環住格萊妮的肩,調動風元素就將她往一旁較高的隱蔽處帶。

  「……?」格萊妮神情困惑,但出於信任,她沒有開口或是大動作掙扎。

  附在她耳邊,烏利斯悄聲解釋,「噓,有人來了。」

  他選的這個位置視野不錯,偏高的位置讓下方經過的人不容易看見。拉著格萊妮在原地蹲下,對於躲在暗處觀察這事,他心安理得。

  兩人剛藏好身影,就見兩名年輕人一前一後走進了下方的通道內。走在前方的那人四下張望,隨後困惑地向身後另一人問道。

  「你剛才有沒有聽見什麼聲音?」

  「聲音?我沒聽見啊,怎麼了?」

  前方那人不死心地又張望了下,為了避免被看見,烏利斯還拉著格萊妮又退了一點。半晌後,便聽那人放棄地咕噥。

  「……奇怪,是我聽錯了嗎?」

  「你該不會壓力大到產生了幻聽吧?要是這樣,我們得趕快找到出口了。」

  「……嘖,這些洞穴還真複雜,跟迷宮一樣。」聽了同伴的話,那人如此埋怨,接著重重又是一嘆,「唉──我們該不會在這裡繞到試煉結束吧?我最不會認路了啊……」

  「別擔心啦,至少試煉結束後我們還是能出去的,樂觀點吧!」另一人安慰道,格萊妮還聽見了類似拍背的聲響,「至少比真的被困在洞穴裡走不出去好吧?要不是這裡只是流焰木的幻境,我們的下場大概是餓死吧?哈哈哈哈。」

  「你還真有心情開玩笑……」

  「往正面想比較好啊,不然在這種封閉的空間裡待久了,肯定會悶出病的,所以樂觀點!」

  「唉,算了。」他像是說不過對方,所以乾脆地放棄了,「對了,你有看到那些奇怪的紅色結晶嗎?」

  「紅色結晶?」

  「是啊,大概指甲這麼大吧,碰上你前我看到過一個,會發光,滿明顯的。」

  「真的假的?這說不定和離開這裡的方法有關係啊!怎麼樣?你有發現什麼嗎?」

  「呃,這倒是沒有。我注意到的那枚是鑲在石壁上,但那位置和我中間相隔了條大峽谷……」

  後面的話就聽不清了。蹲在藏身處的烏利斯與格萊妮對視一眼,又等了一下確定那兩人走遠後,才靠著風元素重新回到了通道內。

  「聽見了嗎?看來我們找到的這個結晶真的是特別的東西。」烏利斯興致勃勃地轉向那兩人剛才走來的那條路,「他說相隔了條大峽谷,說不定就是我接到妳的那裡,這應該比妳感知到的那枚好找多了?」

  剛才那枚得想辦法繞路過去,但如果只是隔了峽谷而無法過去的話,靠風元素就可以輕鬆解決了。

  「那我們要回去峽谷那邊找嗎?」格萊妮問。這情報對他們來說確實還是挺有用的。

  「如果要回頭的話,我不記得路了。」烏利斯雙手一攤,大方承認自己根本記不得剛才一路走來的路線與方向,「但他們能從峽谷那邊走過來,那一定是有路的嘛,除非他們真的來的很早,不然順著走、運氣好的話應該能回到峽谷的。」

  商量了下,烏利斯和格萊妮毅然決然拋棄了腳邊的水流,轉往那兩人來時的方向。他們最一開始追尋著就是這枚奇特的紅色結晶,如今又有了線索,那腳邊的水流當然暫時不重要了。

  至於帶來情報的那兩個人,在和他們擦肩而過的前後碰上了什麼,就不是烏利斯與格萊妮能知道的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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